12月21日，西班牙西部小城萨拉曼卡一家彩票点门口排起长龙。这是可以购买圣诞彩票的最后一天。

“86148。”

两位十余岁女孩唱出这一串数字后，西班牙“一夜暴富”的传奇又诞生了。

这是马德里时间的12月22日中午12时许，西班牙“圣诞彩票”头等奖“大胖子”（El Gordo）揭晓。不久后，各路媒体蜂拥至马德里一家彩票站，工作人员对着镜头开启香槟，对瓶豪饮，再将这“美妙”的幸运数字高歌一遍，仿佛是他自己将全部获得400万欧元（约2886.85万元人民币）的奖金。

此等好运独一份，但这并不妨碍圣诞彩票成为西班牙几乎全民参与的年度盛事——每年7月开售，彩票局推出温情广告造势，主流媒体增加彩票头版专栏，公假日万店齐关，独彩票店排队，75%的国民会购买，华人也来“凑热闹”……

疫情阴霾未散，奥密克戎来势汹汹，但西班牙人依然想用买彩票来“讨彩头”。在这个国度，买彩票是一份寄托，是一种文化，更是一门取用于民的亿万生意。

西班牙版“集五福”

12月8日是西班牙的宗教假日，在这个信众颇多的国家，人们会关起店铺走进教堂，但在这一天，除了教堂和华人商铺外，还有个开放大门的地方是彩票点。

公假日依然开门的彩票点。

在西班牙西部小城萨拉曼卡，12月8日，因为假期，周围不少店铺都关闭，但小小的彩票点照开不误。

尽管距离圣诞彩票开奖日还有大半个月，走进彩票点的西班牙人依然络绎不绝。事实上，早在半年前的7月8日，圣诞彩票就已经发售了。

通常，圣诞彩票的总奖额超过24亿欧元，今年为24.08亿欧元，折合人民币约173.73亿元。一等奖“大胖子”总奖额400万欧元，二等奖125万欧元，三等奖50万欧元，四等奖20万欧元，五等奖6万欧元。

即便6万欧元的最低奖额，也折合人民币约43.29万元。因为巨额奖金，西班牙圣诞彩票也被认为是全球最大的彩票。放眼世界，特别在圣诞前发售的彩票品种并不多，放眼欧洲大陆，西班牙的圣诞彩票也一枝独秀。

类似中国春节的“集五福”，对大部分西班牙人来说，买圣诞彩票是一个节日传统。开奖当天，不少西班牙人会全程观看3个小时的电视直播，相当于中国春晚。在萨拉曼卡当地的公交车上，笔者也听到公交不断循环播放获奖号码的声音。

但相比“集五福”，西班牙圣诞彩票的历史更悠久，民众们为此付诸的不只是时间，还有真金白银。

今年，西班牙发售彩票的国有公司“国家彩票和投注协会”（Sociedad Estatal Loterías y Apuestas del Estado，以下简称“Selae”）预计，几乎每一个西班牙人平均将花费66.6欧元（约人民币480.5元）购买圣诞彩票，比疫情前的2019年少2欧元，但比起2020年多了1欧元。根据西班牙世界报（El Mundo）的调查报告，75.6%的西班牙人会在今年12月22日前购买彩票，而西班牙的总人口为4735万。

萨拉曼卡的西班牙语教师乔娜（音译）告诉笔者，一些当地人甚至会花100到1000欧元来买圣诞彩票。

乔娜说，尽管在60多年人生里，自己赢彩票的好运屈指可数，奖金也不过几百欧元，她平时也没有购买彩票的喜好，不太相信“一夜暴富”的奇迹会降临到她身上，但独独每年圣诞，乔娜还是会花20欧元买上一张，讨个“好运”。

但在圣诞彩票诞生的1811年，人们买彩票不是为了“讨彩头”，而是为了打仗。当年西班牙与法国爆发战争，为了筹集战备资金，政治家开始鼓动民众用买彩票来填补资金缺口。1年后，圣诞彩票开始在12月18日抽奖，一直到1992年，开奖日固定在12月22日。

2020年的12月22日，五等奖的好运还降临在两位西班牙华人身上，在西班牙的华人、中国留学生也有“入乡随俗”、期待好运的圣诞彩民们。因为在西班牙，可以购买彩票的除了法定年龄18岁以上的公民，还有游客、居住当地的外籍人士。

一位今年刚来西班牙读硕士研究生告诉笔者，看到彩票点排长队，他也在取邮件的路上顺便花5欧元买了一张普通彩票。

另一位在萨拉曼卡当地学习西班牙语的中国学生也向笔者透露，班级的西班牙老师还帮助学生们一起筹集单张圣诞彩票的票钱，平均每个同学花费两三欧元。

“税务局又赢了”

但与努力不同，不是每一份投入彩票的资金都有回报，在不少参与圣诞彩票的西班牙人看来，唯一稳赚不赔的是Selae和西班牙税务局。

一家驻西班牙的美国媒体在今年彩票开奖报道的开头写道：“无论我们乐意与否，税务局永远是赢家。”

西班牙当地居民向笔者表示，平日买彩票的多数为有钱有闲的老年人，而圣诞彩票则是不分老幼、几乎全民参与的盛事。

首先，比起24亿欧元的巨额奖金，先大赚一笔的是Selae。在开奖当天，这家西班牙上市国企已经宣布，今年圣诞彩票的营业额达到30.28亿欧元，折合人民币218.46亿元，超出总奖额近6.2亿欧元。而2020年，中国彩票的总销售额是365.12亿元。

根据2019年的报道，由西班牙税务局（Hacienda）掌控的Selae年营业额超过90亿欧元，其中近三分之一的收入来自圣诞彩票，而该公司全年利润总额约24亿欧元。除此之外，除了2020年受疫情影响，圣诞彩票开奖并未对外开放，此前，在马德里皇家歌剧院的开奖现场门票也是对外销售的。

虽然整个博彩行业只占西班牙生产总值的不到1%，但乐透彩票是博彩业的主要引擎。与多国类似，在西班牙，彩票业也是受国家严格监管和经营限制的行业，除了Selae，西班牙另一家知名彩票企业名为Once，前者占据35%的博彩市场，后者则占比15%。

也就是说，由税务局执掌的Selae控制着整个西班牙博彩行业的小半壁江山。

另一位没有购买圣诞彩票的西班牙年轻人向笔者打趣道，对西班牙政府来说，他们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利用彩票征税，尤其是通过圣诞彩票。

根据西班牙法律规定，彩票奖金中超过4万欧元的部分要缴纳20%的税款。西班牙税务局的技术人员预计，如果今年圣诞彩票头三等奖顺利发放，税务部门可以获得1.565亿欧元的税收。

尽管受疫情影响，国际学生锐减，乔娜今年不再花20欧元买一张圣诞彩票，而是出10欧元与另一位朋友合买一张票，但这不妨碍开奖前西班牙税务局乐观预测：圣诞彩票的募集已经恢复至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前的水平。

2020年，受疫情影响，西班牙圣诞彩票的营业额是25.82亿元，较2019年减少了11%。而Selae宣称，自新冠肺炎疫情流行以来，该公司已经通过彩票收入帮助210万老年人、性别暴力受害女性、残障人士和家庭走出困境。在西班牙街头，也可以看到不少彩票售卖人士是残障人士。

但对不少西班牙普通彩民而言，只要奖金没进自己口袋，赢家似乎永远是税务局。

有西班牙网友发图调侃开奖前后自己的表情与心态变化。